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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18-11-23
为什么孤独的总是我
在这篇文章中,我企图要研究孤独感的来源。所谓孤独感,我这里不是指被剥夺了外在陪伴的客观情境,而是内在的孤独感——感觉一个人,不论外在周遭环境如何,即使在朋友之中或已经接受了爱,仍然觉得孤独。我认为内在孤独这种状态,是一种对无法获得的完美内在状态之无所不在的呼求。每个人某种程度上都会题验到这样的孤独,它源自偏执和抑郁焦虑,也是婴儿精神病焦虑的衍生物。这些焦虑,或多或少存在于每个人之中,但在疾患中是过度强烈的,因此孤独也是疾患的一部分,具有精神分裂和抑郁的本质。
孤独何来?
为了理解孤独感是如何产生的——就像其他态度和情绪一样,我们必须回到婴儿早期,并追索它对生命较后阶段的影响。
伴随原初的好与坏的分裂冲动,是一种从生命一开始就朝向整合的驱力,它随着自我的成长而增加。这种整合的过程是基于好客体的内化,最初是一个部分客体——母亲的乳房,虽然母亲的其他层面也进入到这一最早的关系之中。如果内在好客体被相对安全地建立起来了,它就会变成发展中的自我的核心。
与母亲之间令人满意的早期关系(不必然是基于乳房喂食,因为奶瓶也可以象征性地代表乳房),意味着母亲和孩子无意识上的一种亲近接触,这为最完整的被了解之经验奠定了基础,与前语言阶段极度相关。在后来的生命中,他对志趣相投的人表达思想和情感,不论这有多么令人满足,依然会有一种不满足的渴求,渴求有一种无言的理解——最终极是渴求和母亲最早的关系。这种渴求造成孤独感,它源自对一种无可挽回的丧失的抑郁感。
然而,即使是最好的状况,对母亲及其乳房的快乐关系从来就不可能不受干扰,因为注定会产生被害焦虑,它在生命的前三个月达到巅峰,即在偏执—分裂心理位置的期间:它从生命的一开始就出现了,是生本能与死本能冲突的结果,出生经验也是造成这样的它的原因之一。每当破坏冲动强烈升起,母亲及其乳房通过投射被感觉为具有迫害性,因此,婴儿不可避免地会经验到某种不安全感,这种偏执的不安全感是孤独的根源之一。
当抑郁心理位置升起(通常是在生命前半年的中间),自我已经比较整合,这表达在一种更强烈的整体感中,所以婴儿更能与母亲产生联结,后来是对其他人,并且将这些人视为一个整体的人。然后,偏执焦虑(孤独中的一个因素)逐渐让步于抑郁焦虑。但是,整合的实际过程带来一连串的新问题,我将讨论其中的一些和它们与孤独的关系。
愈整合愈孤独
然而,整合是难以接受的。破坏冲动和爱的冲动、客体的好坏层面结合在一起,便会唤起焦虑,担心破坏的感觉会淹没爱的感觉,进而危害好客体。因此,在寻求整合以作为对抗破坏冲动的保护,与害怕整合会使破坏冲动危害好客体及自体好的部分,两者之间是有冲突的。我听过病人表达整合的痛苦,他们形容那是感觉孤单和被抛弃,完全只有一个人,对他们而言,是和自体坏的部分在一起。但是,当严厉的超我对破坏冲动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压抑,并企图维持压抑时,这个过程会变得更加痛苦。
整合的发生只能是一步一步地,但是借此而达成的安全感,容易在内在和外在的压力下受到干扰,终其一生这都是真实的。完全和永恒的整合永远不可能,因为生本能和死本能之间的某些二极持续存在着,仍然是冲突的最深根源。因为完全的整合从未达成,便不可能完整地了解和接受自身的情绪、幻想和焦虑,这也是孤独中的一个重要因素。渴求了解自己,也和需要被内化的好客体所了解有关,这种渴求的一种表达,是有一个双胞胎的潜意识幻想:比昂在一篇未出版的文章中注意到了这种潜意识幻想。他认为这种双胞胎形象,表征着那些未被了解和分裂开来的部分,那是个体渴求重新获得的。在达到整体和完整了解的希望中,它们有时候被感觉为理想的部分,另一些时候,双胞胎也表征着一个完全可信任的、事实上是理想化的内在客体。
在孤独和整合的问题之间有一个更进一步的关联,在这个关键点上需要加以考虑。一般而言,人们认为孤独是源于自认为没有归属的人或团体。这种没有归属感,可以视为具有更深层的意义。无论有多少整合在进行,都不能排除一种感觉,即自体的某些成分是无法触及的,因为它们被分裂而无法重新获得。某些分裂开来的部分被投射到其他人之中,造成一个人不是完全拥有自己的感觉。一个人不是完全属于他自己,或者属于任何其他人。那些丧失的部分,也会被感觉为是孤独的。
我已经提过,即使是对于没有生病的人,偏执焦虑和抑郁焦虑从未完全被克服,且就某种层面而言是孤独的基础。人们体验孤独的方式,有相当的个体差异。当偏执焦虑相当强烈,即使仍在正常范围内,和内在好客体的关系也很容易被干扰,对自体好的部分之信任变得有所损害,后续结果是将偏执感投射到他人身上和怀疑他人的现象增加了,从而造成孤单之感。
在真正的精神分裂症病人中,这些因素必然存在,而且更加恶化。至今我一直讨论的是在正常范围内缺乏整合,现在要看其病态形式:实际上,就是偏执—分裂心理位置的所有特征都过度地呈现岀来。
孤独就在转瞬的抑郁和焦虑中
现在,我想首先在正常范围内,来处理普遍抑郁焦虑中的孤独特质。我经常提及一个事实:婴儿早期的情感生活是以丧失和失而复得的重复经验为特征的。每当母亲不在场,婴儿会感觉她不见了,不论是因为她受伤了,还是她已经转变成一个迫害者,“她不见了”的这种感觉等同于恐惧她的死亡。因为内射,外在母亲的死亡同时意味着内在好客体的丧失,这增强了婴儿对自身死亡的害怕。在抑郁心理位置阶段,这些焦虑和情绪提高了,但是终其一生,对死亡的恐惧都在孤独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。
我已经提过,伴随整合过程所产生的痛苦也造成了孤独,因为它意味着面对一个人的破坏冲动和自体怨恨的部分,有时候这些部分似乎是无法控制,因此会危害好客体。随着整合和渐增的现实感,全能感势必会减弱,这再度造成整合的痛苦,因为它意味着怀抱希望的能力降低了。虽然希望(源于自我的强度及对自己和他人的信任)有其他来源,全能感的成分总是希望的一部分。
孤独可以被克服吗?
婴儿和第一个客体的愉快关系和成功内化,意味着可以给予和接受爱,结果是婴儿能经验到享受,不仅在喂食的时候,而且在回应母亲的在场和情感时。对婴儿而言,这类快乐记忆是挫折时的一种后援,因为它们紧密联系着有更多快乐时光的希望。此外,在享受及感到理解和被理解之间有一种密切的关联。在享受的时候,焦虑被抚平了,而与母亲的亲密感及对她的信任也达到了最高点。内射和投射性认同如果没有过度,同样会在亲密感中扮演重要的角色,因为它们是理解能力的基础,也对促成被理解的经验有所贡献。
享受常常和感恩有关。如果这种感恩被深深地感觉到了,它会包含想要回报所接受之美好的愿望,于是成为慷慨大方的基础。能够接受和能够给予之间常常有密切的关系,两者都是与好客体之关系的一部分,因此能够对抗孤独。更进一步,慷慨大方的感觉构成创造力的基础,这适用于婴儿最原初的建设性活动,正如适用于成人的创造力一样。享受的能力也是一定程度的顺从的前提。顺从代表接受可以触及的愉悦,而不过于贪婪着想要无法触及的满足,对挫折也不带有过度的愤恨。这类适应已经可以在某些婴儿身上观察到。顺从和容忍有关,也和觉得破坏冲动不会淹没爱有关,因此美好和生命可以保留。
尽管感到有些羡慕和嫉妒,如果一个孩子能够认同家族成员的愉悦和满足,那么他也能够在后来的生命中,以及与其他人的关系中这样做。从而在年老时,他将可以逆转早期的情境,认同年轻人的满足。但是,只有对过去的愉悦有所感恩,不因为它们不再可及而带有太多愤恨时,这才有可能。我触及的所有发展因素,虽然它们缓和了孤独感,但是永远无法完全消除它,因此它们易于被用作防御。当这些防御非常强而有力且成功地切合所需,孤独经常不会被意识所经验到。有些婴儿以极度依赖母亲作为对孤独的防御,如此对依赖的需要将终其一生而成为一种模式。另一方面,逃向内在客体(这在婴儿早期是以幻觉性满足的方式表达的)也经常被防御性地使用,企图反抗对外在客体的依赖。在某些成人身上,这种态度导致拒绝任何陪伴,极端的状况就成为疾病的一种症状。
渴望独立是成熟的一部分,但是为了克服孤独,它也会被防御性地使用。减少对客体的依赖会使个体较不脆弱,也反抗了对所爱者之内在和外在亲密感的过度需要。
另一种防御,特别是在老年期,是沉溺于过去以避免现在的挫折,对过去的某些理想化势必进入这些记忆,作为防御之用。在年轻人中,对未来的理想化也有类似的用途。某些对人和目标的理想化是一种正常的防御,也是寻找被投射到外在世界的理想化内在客体的一部分。被他人赏识和自己的成功(原初是被母亲赏识的婴儿化需要),都可以被防御性地用来对抗孤独。但是,如果由于对自己的信任并未充分建立起来而过度使用这个方式,就会变得非常不安全。另一种防御和全能感及躁狂防御的一部分有关,也就是特定地使用等待所渴望之物的能力,这可能会导致过度乐观和缺乏驱力,并联结于对现实的防御性感受。
相对于实际经验到孤独且将孤独变成趋向客体关系的一种刺激,对孤独的否认,经常被作为一种防御,很容易干扰好的客体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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